听荧

花中行乐月中眠

【曦瑶】记金光瑶第一次留宿绽园

写在前面:清谈会想开就开,蓝曦臣想请就请,那与金麟台格格不入的南国风格建筑物绽园,大概也就是那个时期方便蓝曦臣留宿而建造或者改建起来的。


那么问题来了,当初往绽园里添家具器物,常规来说应该是单人床,金光瑶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想着住他给蓝曦臣留的地方。那两个人最后是怎么滚(?)到一起的呢。


不负责任想象,甜的,一发完,ooc属于我。


——





金光瑶将一束金蕊雪梅插在白颈瓶中花束的最上端,退开两步,仔细打量一番,这才满意地点点头。




他不算长于插花之道,所知皮毛还是蓝曦臣闲聊时教他的,但他对于这些所谓雅趣却有一种近乎天生的优势,想来,他还是像母亲最多。




伴随一阵轻缓的脚步,身后传来温如秋水的声音:“不错,熟练掌握了花束颜色和高低错落的搭配,又不着重于华丽鲜艳,颇有妙手偶得、浑然天成之感。”




“二哥这么说,可就折煞我了,”金光瑶回头,唇边浮现清浅笑意,“那还不是蓝先生你教得好。”




“整个园子的花花草草,可都是你吩咐人弄的,美学造诣之高,我可不敢自居老师,”蓝曦臣半开玩笑道。



他透过银边窗纸向外望去,表面上雅致清幽、耗费不多的庭院,实际上暗藏玄机,别有洞天。假山水榭、石亭木桥一应俱全,白云母的石阶、橄榄石的点翠、辉石的围栏……低调的中有奢华,金光瑶还命人在此处别苑安置花草,必保证一年四季皆有鲜花盛开,香飘处处闻。




现在是冬季,银装素裹下的别苑尚能做到覆白而不显茫茫,红梅净雪,黄腊青松,清新别致之感可见一斑,更不要说惊蛰过后万物复苏的春天。




“怕是又耗了你不少钱财,”蓝曦臣叹惋道。




“和二哥这种人谈钱就显得铜臭气了,”金光瑶摇头笑道,“再说,此处位置偏,庭院经久荒废,我只是改建,花不了多少的。”




金麟台这次略兴土木,在短短半月内将一座普通宫殿改建成姑苏样式的楼阁,就是为了方便清谈会举办期间蓝曦臣留宿。




“揽青阁耗资颇多,本就是为了招待来宾,我住那里就好,用不着为我再建一处别苑,”蓝曦臣有些担忧道,“再者,若是此事传了出去,被不服你之人利用,指不定还说你怎么中饱私囊、劳民伤财……”




蓝曦臣越想越不悦,便不肯说了。




这座别苑,明明是金光瑶动自己的私库改出来的,甚至都没有耗费金麟台用于修缮建筑的规定数额的月例银子,更别说是搜刮民脂民膏、欺压中小家族得来的了。




不过为何要特意为蓝曦臣单独改建一座宫殿,那就要问明明住不惯却又不肯言明、只肯微笑将就着的仙门楷模泽芜君了。




蓝曦臣不说,但金光瑶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,他总愿意给他最合适的,不想他委屈半分。




“偏见始终都在,不管我做什么,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可理喻,”金光瑶似乎并不是很在乎,“二哥不必生气。我要是把那些人的话听进耳朵里,放在心上,就不必吃饭了——气都气饱了。”




蓝曦臣被逗笑了:“你啊……”




“二哥知我心便可,他人风言风语对我来说,都不重要,”金光瑶抚过那株刚采来的白梅,缓缓道。




冬日暖阳洒在金纸窗户上,成色刚好,整个院落内光调明亮而不失柔软温馨。这座别苑终于成功在清谈会召开前一天完工,蓝曦臣御剑刚至金麟台,便被金光瑶带着验收成果。看来看去,他自是满意非常。每一处设计都透露着细心与体贴,样样别出心裁,根本挑不出来任何缺陷。




这里,同姑苏一般雅致,却比云深住得自在。




他们又聊了一会,金光瑶去招呼到来的客人,蓝曦臣不喜闹,仍然留在此处,准备明日清谈会论法论道的辩题。时间过得很快,他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很多,根本没注意到日头渐渐偏了下去。




等他感受到饿意袭来时,窗外的梅花已经看不分明。还未及传膳,一道浅色的影子便踏着风雪过来,手里正拿着蓝曦臣心念的食盒。




“你忙完了吗?”蓝曦臣远远听见背后推门的声音,便起身迎到门口,一手接过食盒,一手轻轻扶落金光瑶肩头的雪花,“怎么还亲自送过来?”




“忙完了,”金光瑶眨眨眼,鼻子冻得有些红,话语间带出一股雾气,“二哥好不容易来一趟,我当然要想方设法往这里蹭了。”




蓝曦臣笑了:“瞧你说的,别苑本就是金氏的,我还得感谢敛芳尊收留我,给我开小灶呢。”




“泽芜君还别说,今天真是小灶,”金光瑶掩上门,无比认真道,“全是姑苏菜式,我知你吃不惯兰陵的东西。以前父亲在时,很多地方没办法照顾到二哥,现在我初揽宗务,没道理让二哥在我的地方不舒服。”




他其实想说,以后没人会劝你酒,没人强迫你吃油辣的食物,没人会说姑苏的不是,也没人敢让你委曲迁就。




这里还有我,你会过得比在云深更随心自在。




然金光瑶默默一阵,却忽觉拎着食盒被冬风吹红的手,裹上了一层温暖。




他低头望去,看见那只稍大而骨节分明的手正覆在上面。




“好凉,”蓝曦臣吸了口冷气,“你不是畏寒?竟然真丢了手护一路拎过来……我给你捂捂吧。”




金光瑶猛地把手抽回,不好意啊道:“马上不就用饭了,一会就热了——二哥我听见你肚子叫了。”




“诶?有吗,”蓝曦臣连忙收回手,面上略过一丝尴尬的神色。




“有的,你自己听不出来,”金光瑶正色道,“传出去那群姑娘该伤心了,不染纤尘的泽芜君竟然不到饭点肚子就响了?”




“我也是人,”蓝曦臣好笑道,“是人就要食五谷而生百病,是人就有生死轮回,拥七情六欲。别人不知道,你难道不懂吗。”





确实,金光瑶最懂了。



他见过蓝曦臣被人追杀时最落魄的样子,也目睹过他在射日之征的战场上凌云身姿,挥斥方遒,他感过他似水温柔,也见过他人生失意。




他见过每一轮月相。




屋檐上的雪水静悄悄地嘀嗒着,时间流水般滑走。




蓝氏有食不言的习惯,蓝曦臣即便不在云深也会遵守。他们相顾无言地吃完一桌热气腾腾的饭,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只剩零星的雪花扑打着窗户,透射出点点黑白影。




饭后,他们开始谈论第一批瞭望台推行的可能和将要面临的困难,蓝曦臣写了满满一大张纸。少年时父亲健在,世家局势还算稳定,他游历名山大川,隐姓而仗剑行侠,到过很多地方。现在因为一些原因,蓝曦臣不可能再圆一个幼年时逢乱必出的念想,只能埋头在各处呈来的宗务里,用这种方式感受当地风土人情了。但也因为这些经历,他可以给出金光瑶许多瞭望台试行点的建议。




金光瑶明白,这些事情,只有蓝曦臣会跟他谈,也只有蓝曦臣,愿同他说。




细碎的时光总是遛得很快,红蜡泪滴了又滴,安神香也燃尽,金光瑶打了个哈欠,从瞭望台的大小琐事中走出,这才听见远处敲更的声音。




他立刻变了脸色,既歉意又讶异道:“竟然已经过了亥时?抱歉二哥,初来便让你犯了禁,若是蓝先生知道……”




“没事,阿瑶,而且这里不是云深,”蓝曦臣正色道,“你不去叔父那里告发我,这板子便挨不到我身上。”




“噫,那二哥算是有把柄在我手里了?”金光瑶探头坏笑。




“你手里我的把柄还不多吗?”蓝曦臣摇头叹道。




的确,什么手劲太大撕烂衣服,想要做饭炸了厨房、躲温氏追兵钻了棺材,还有轻微洁癖……传出去世家第一的名号都折半了吧。




“不同二哥玩笑了,我这便回去了,”金光瑶起身,微微颔首道,“二哥好好休息。”




“嗯,阿瑶晚安,”蓝曦臣浅笑着目送他离开。他这一日过得十分舒适愉悦,心里正盘算着如何答谢金光瑶,既不显得生疏客套,又能显得尊贵独特,结果却听见那脚步声响了两下,便消止了。




“怎么了,阿瑶?”蓝曦臣抬头询问,“可是有什么东西遗漏?”




“不是……二哥,”金光瑶转身,汗颜道,“我同阿愫说,如果亥时我不回,一定歇在书房了,让她千万不要等我。这会儿她恐怕已经睡了,芳菲殿落锁不说,我也不想吵醒阿愫。”




蓝曦臣一怔,不知道什么感觉涌上心头,只道:“你同金夫人感情真好。”




此话一出口,他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劲。




金光瑶也没料道蓝曦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,他没法回芳菲殿,也确实不愿回,想了想叹气道:“我还是去书房吧。”




正欲转身,却被蓝曦臣拦了下来。




“阿瑶,书房离别苑很远,你别冷着。要不……留下吧。”




金光瑶愕然,他怀疑自己听错了,重复道:“留……留下来?”



这里只有一张床啊,还是单人的,难道要打地铺?那这样还不如回书房呢。





从始至终,他没有考虑过同床共枕的可能性。




他虽然在云萍与蓝曦臣同床睡过,但那是迫不得已,蓝曦臣别无他法,只能跟他睡觉——而不是愿意跟他睡觉。




想来到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变化。




而且自己现在的心境……同那时也不太一样了。




“还是算了吧,我睡觉不安稳,怕扰了二哥,”金光瑶婉拒道,“还是回……”




“没有不安稳啊,我们云萍时不也一起睡过?你还总是缩在一角,”蓝曦臣瞟了一眼最里的床铺,“这单人床跟姑苏的双人床差不多大,我不会挤着你的。”




是我怕挤着你……



金光瑶腹诽道。




不知道为什么,他就是没办法想出自己和蓝曦臣同床共枕的样子。所以还是执拗道:“算了吧,不方便,我还是去书房。”




言罢转身,就听见一声锁门的声音。




是蓝曦臣对锁下了术。




“二哥?”金光瑶惊讶道,忍不住问,“你今日也没饮酒啊。”




“没饮酒,但是我困了,超过亥时不睡,我情绪可能就不太稳定,”蓝曦臣有抱歉的语调,却没有抱歉的行为,走上前拉住金光瑶,“休息吧,我真的困了。”




你困了那你去睡觉啊关我什么事?



金光瑶惊恐地想。但他拗不过蓝曦臣手劲,只能被拉着到床边。




蓝曦臣已经开始面不改色脱衣服了。




金光瑶冷汗直冒,但是他这会不脱就显得太尴尬了,大家都是兄弟情,而且早就睡过了,没来由的矫情反而惹人怀疑。无奈,他只能极其缓慢地解衣服。




蓝曦臣脱得剩一层中衣了,金光瑶刚解了个圆领袍。




“阿瑶?”蓝曦臣皱眉,“你怎么这么慢,不舒服吗?”




说着就要走过来。金光瑶不禁往后退了一步,摆手道:“不是……我刚刚还在想瞭望台的事走神了我马上就脱。”




蓝曦臣似乎不太明白金光瑶为何有些许紧张,只是指了指床铺道:“你愿意睡外面还是里面?”




金光瑶三两下扒完了剩下的衣服,镇静道:“外面吧。”




因为这样可以早起不影响别人,还能堵住蓝曦臣不掉床。




蓝曦臣若有所思:“那你睡里面吧。”




金光瑶:“……”




金光瑶努力笑了笑:“为何啊?”




“因为天冷,”蓝曦臣拉过他的手腕,“我能帮你挡一挡寒。”




金光瑶一滞。




蓝曦臣不经意的话总是很有杀伤力。




金光瑶磨磨唧唧地上了床,卷过一双被子缩在里侧,乖乖躺平。蓝曦臣挥手熄了灯,也躺了下来。




在他们距离最近的第一瞬间,金光瑶是屏住呼吸的。




倒不是激动,只是事情有点突然,让他不知如何应对。




云萍一别,他再也没有想过他们还能这样。




他以为他们只能越走越远。




蓝曦臣倒是很平静自然,金光瑶仔细想了想,也许正是因为无意,才不会多想吧。




等他整好床铺,屋内安静下来的一刻,有什么东西忽然冲进了金光瑶脑海中。




“二哥,那个……”




黑暗中,金光瑶感觉蓝曦臣转向了他,他不确定两个人的鼻尖还差几寸彻底碰在一起,但他也不敢刻意往后退,只是四肢越来越僵。




早知道明天再说了……




“怎么了?可是嫌挤?”蓝曦臣问道,又向外侧移了一点。




“不是,”金光瑶连忙否认,“我白日忘了问,此处别苑没有名字,二哥……可否给它起个名。”




“名字……”蓝曦臣思索了片刻,“阿瑶想要什么风格的。”




“楼阁的名字还要风格?”




“金麟台宫殿的名字总与钱财、艳花、春日相关,但是别苑不同于其余建筑,乃是姑苏样式,所以问问你想要什么风格的名字。”




金光瑶想了想,云深那些居室名字里都透露着寒酸……啊不是,透露着寒凉冰洁,寡淡肃穆,甚至有一股苦味。确实与金麟台不搭。




“这不打紧,二哥想起什么都可以,”金光瑶道。




蓝曦臣思索片刻道:“那还是金麟台风格的吧,毕竟这里并不是姑苏。不如叫……”




“绽园。如何?”




金光瑶乍听此名,却没有什么感觉。




“怎么,不喜欢?”蓝曦臣失望道。




“不是,我还以为二哥会起个……嗯,更复杂晦涩点的,”金光瑶一边想一边说,“这名字有些……平常了些。”




绽园这名字很普通,不似蓝曦臣的手笔。他剑为朔月,箫为裂冰,号是泽芜,每一个都有典故和寓意,怎么到了金麟台连风格也不同了。




“这名字是呼应着你的尊号——敛芳,定下的,”蓝曦臣笑着解释道。




“敛芳……”金光瑶喃喃。




“敛芳,收敛芳华。你给我的印象一直如此,”蓝曦臣缓缓道,“初见沉静不惊,再见隐忍不惊,三见一鸣惊人依然不惊。勤良恭俭,敬上怜下,别人心系天下,是站在制高点去的。你垂怜众生,因你就站在众生当中,你就是众生。”




“有些人不理解,说金麟台的竞芳园混进了无香的野花。实则不然,这里没有野花,金家每一朵金星雪浪都香味扑鼻,但……我最敬、最喜我身边这一朵。”




金光瑶猛地一僵,心脏狂跳起来,他很怕房间太安静,以至于蓝曦臣会听到这不安分的声响。




“争奇斗艳是天性本质,含蓄敛芳则是后生美德。但是有些时候,也不必要收敛芳华。因为这朵花足够美,留香也足够长,若敛芳以表谦逊,那在这里——在我面前……




“敛芳的花,也可以尽情绽放。”




“这就是绽园的含义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02


第二日。




蓝曦臣停下手中的笔:“阿瑶,亥时了,你该回……”




“二哥,秀洲一带瞭望台的选址还存疑,”金光瑶无比认真道。




蓝曦臣立刻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当中,尽职尽责解说,结果喜闻乐见,又耽误了时辰。




“阿愫已经睡了,”金光瑶惋惜道,“我还留在这里吧。”




蓝曦臣自然没什么意见,但隐隐约约有感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



于是乎——




清谈会召开十五日。




敛芳尊夜夜宿于绽园。此后,凡泽芜君至,必聚于此处,秉烛夜谈,抵足而眠,时传为佳话,乃金蓝之交之力证也。

















——


敛芳尊:真香

评论(78)

热度(1079)

  1. 共8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