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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中行乐月中眠

【曦瑶】收束定律 之十

莫玄羽心脏几乎要漏拍,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,因为他从没跟金光瑶有过这种距离的接触,从来都只敢远远望着对方。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总共只有三次,第一次袒露了心思,从此失去了在金鳞台随意出入的自由,第二次挂念心上人的安危,被当众呵斥,第三次就是这回,他只敢偷偷摸摸拿蜜饯过来,本想放下蜜饯就走,却没想到上天会给予他这么大一个……可以称之为惊吓的惊喜。




即便那是金光瑶高烧状态下无意识做出的举动,但他感受着指尖的温度,却有种想哭的冲动,一瞬间,曾经的委屈和苦涩都融化了。




蜜饯上的糖化开用了一盏茶的时间,期间,莫玄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,思维也处于断片状态。金光瑶松嘴之后,他明明很是留恋,却一刻不敢多停留,仿佛自己无意间享受到的一切都成了对心爱之人的玷污,连忙将手指抽了出来。他害怕金光瑶会突然醒过来赶他走,让他永远离开,可目光仿佛胶着了一般,怎么也移不开。





“二哥……你不是说……没有蜜饯了吗。”



金光瑶睡梦中的呓语恰成了莫玄羽留下来的理由。




“我口苦……还想吃……”




莫玄羽听闻此话,连忙咽掉喉咙中的酸涩之感,又拿起一块送到金光瑶口中,这次他捏着蜜饯的一角,没再碰上柔软的唇瓣,食物送到后赶紧缩了回来。




他听着金光瑶有些难受的轻哼声,眼泪也禁不住掉下来,他本来就是如此怯懦一个人,说出“心悦”二字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勇气,摔得粉身碎骨后再不敢向前一步。




如果得不到喜欢,至少不要得到厌恶。




他以为来到金家是摆脱噩梦的开始,谁知道,却是自己陷入泥淖的起点,越陷越深,无法自拔。





“阿瑶哥哥……”



微弱烛光下,那人病态浮白的面庞深深印入瞳孔中,莫玄羽像是在对金光瑶哭诉,又好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。




“你是我亲哥哥,可那又如何呢,从你把我带回金家的第一天起,我就喜欢上你了,”莫玄羽轻轻碰上了金光瑶散在枕上的发束,“我此前没有见过父亲,莫家庄所有人都瞧不起我,也瞧不起我娘,说她勾引男人,最后连孩子他爹是谁都不知道。我表哥对我动辄打骂,舅母也把我娘迫害至死。所有人都可以在我身上踩一脚,对我吐口水,我也只配在肮脏的驴圈中过日子……我当时真的不想活了,我到底为什么要被生出来呢?”




回忆起当年的苦日子,莫玄羽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:“后来你出现了,你说你要接我回去,你说我是兰陵金氏的子孙,是你的亲弟弟,你帮我赶走了欺负我的人,拿回了他们抢走我的东西,替我包扎伤口,带着我给母亲上坟,教我如何凝气聚丹……老实说,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父亲是宗主还是家仆,我只在乎你!我只在乎你是我哥哥,是除了我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!是你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!是你给了我一个家啊!!”




说到情动处泣不成声,他却不敢让眼泪打湿被子,一袖子抹掉之后,继续像是要把心肝呕出来一样的,开始他没有听众的剖白。




“我知道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,可是却没办法抑制它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。我知道我的心思会给你带来困扰和麻烦,你还愿意留我在这里,我却一次次跨过红线……”莫玄羽咽了口唾沫,感觉喉咙疼得跟断了一样,“对不起……”




窗外雪落梧桐的影子氤氲在窗纸上,夜风忽过,洒落一地白樱。没有什么花鸟虫鱼来见证他的爱慕和隐忍,只有青石阶上化开积雪的脚印证明曾有人来过。




风过梧桐几阵,疏影婆娑,莫玄羽缓了很久,最后两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,自嘲似的笑笑:“便是为你着想,我也该适可而止放弃了,你我同为男子,又是兄弟,怎么可……”




正欲转身,一只发烫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


莫玄羽愣了一下,喜悦连个苗头都还没露出来,便听见一声酥到骨子里的呢喃。




“二哥……别走……”



“你再陪我一会……”





二哥?



泽芜君吗……




莫玄羽刚开始并没有多想,直到看见在一旁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云纹校服,这才反应过来,金光瑶最常去的地方——绽园,这里到处都充满着温馨的生活气息,墙头的挂画、一张适宜于二人对坐的矮桌、换洗备用的云纹衣袍,还有完全容得下两人的单人床,再加上整栋建筑物的姑苏风格和金光瑶对蓝曦臣的态度……一切都不言而喻。




同为男子?



兄弟?




也许一切都不是阻碍两颗心靠近的理由。



只是无此意罢了。




从未有过的凉意涌上心头,莫玄羽看着近在眼前的人,头一次感到他是那么遥不可及。原来他以为的劣势都不是劣势……他和金光瑶,甚至在扮演类似的角色。




借着微弱的烛火,莫玄羽含泪再一次描摹眼前之人的面容,他的脸颊因为高热扑了一层粉红,双目紧紧闭着,眉头蹙起好看的小山丘,双唇绷住,红中留白。




心底莫大的悲哀和不甘驱使着莫玄羽不断向前探着身子,离那双红唇越来越近,黑影投在金光瑶眼皮上,他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身子,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种炽热在靠近。




在两人距离只有两三寸的时候,莫玄羽停了下来,或者说僵在那里。理智告诉他他该离开了,而且以后再也不要去探寻这样的可能,一切都是没有意义也没有结果的……但他做不到转身,又狠不下心索取。




进退两难之间,后背脊梁骨突然产生一阵断裂似的疼痛,莫玄羽顾不上吵醒金光瑶的可能惨叫一声,接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引力缠上他的腰,狠狠向后带去,却又在中途变化了方向——他一头砸在了旁边的墙上。




鼻梁骨成了第二根他即将要彻底失去的骨头,鼻腔一热,大量腥红的液体涌出。




背后响起的声音让他来不及用衣袖捂住鼻子,直接颤抖着跪了下来。




“金公子可不可以告诉我,你在干什么?”




虽然努力压抑着怒意,可每一个字都如此冷如冰刃,仿佛压抑着北国的暴雪冰凌。蓝曦臣右手稳稳拖着药罐,左手还保持着施展灵力的姿势,早离了温煦泽芜之风,若不是蓝家的好修养还在,估计就不是只把莫玄羽推开这么简单了。




莫玄羽曾经远远见过蓝曦臣几面,从没见过他这副面孔。他也知是自己抱有非分之想,这才逾礼,谁知鬼使神差的举动被人逮了个正着,吓得头也不敢抬,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。




其实不止是莫玄羽,床上躺着的金光瑶被巨响惊醒,看见将手按在剑柄上的蓝曦臣和不知何时出现的莫玄羽,冷汗出了一身。




聪慧如他,前因后果都能猜个七七八八,金光瑶混沌的脑海立刻清醒了大半。顾不上自己快被烧成了水煮虾,挣扎着从春卷里出来,哑着嗓子道:“二哥,玄羽他……”




“阿瑶躺回去吧,不然这苦药不知道得喝几天,”虽然在对金光瑶说话,蓝曦臣却没有看向他,而是把目光投在了瑟瑟发抖的莫玄羽身上,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冰冷,却也绝不如平日那般温柔。根据这么多年的相处经验,金光瑶马上明白蓝曦臣的怒意到了哪种程度,此时不宜火上浇油,只好重新缩回去,只露一个脑袋,诚心规劝道:“二哥,你看那床头的蜜饯,兴许玄羽只是来送东西的,这几日人手不够我们才将看守的家仆都撤了,也不怪他擅闯绽园。”




不同于金光瑶,蓝曦臣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了莫玄羽低头亲吻的动作,虽然看不清究竟有没有吻到,但便是这个念头和行为已经足够让他褪掉温柔的外壳,怒火中烧了。




蓝曦臣当时以为是自己无法容忍莫玄羽趁人之危,行下流之事,与他从小读得那满腹圣贤书背道而驰,所以气不过,出手重了些。实际上,更深层的原因,他并未真正领悟到。




“你刚刚,要对阿瑶做什么?”蓝曦臣重复道,语气比第一次还要冰冷。




莫玄羽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,他不怕被蓝曦臣或者金家怎样,他只怕金光瑶会厌恶他,可是撒谎是无济于事的,毕竟蓝曦臣全都看见了,所以他只能揪着自己并未真正碰到金光瑶这一点不放。




“对不起,泽芜君……我刚刚是鬼迷心窍,”泪水混着鼻血一并淌下,莫玄抽噎道,“我确实心悦阿瑶哥哥已久,但我刚才真的什么也没有做……我只是稍微靠得近了些……”




“无礼之徒!”蓝曦臣怒声斥责道,“所行必有所思,不管你刚才是否真正做了什么,那些举动和思想就已经陷阿瑶于不义!你身为阿瑶的弟弟,却想着对哥哥做……那种事情……”




虽然微不可见,蓝曦臣在思考措辞之时,脸上确实闪过一丝淡红,但他人都以为泽芜君是气上了头。




莫玄羽眼睛都哭肿了: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




“你该对我说对不起吗?你该对你哥哥说对不起!”蓝曦臣怒不可遏,朝金光瑶的方向一挥袖子,“阿瑶奉他父亲之命把你带回金家,对你未曾有半分亏待,可你倒好!行举失徳,罔顾人伦!你把你哥哥置于何地,你把刚刚过世的金夫人置于何地?!你就是这么报答阿瑶的吗?!”




本意是阻止这场闹剧的金光瑶,听见蓝曦臣的一番斥责,就好像忽然被一条条冰棱刺穿了心脏,棉被下的身躯微微颤抖,目光失焦。明明身体是烫的,可他却冷得仿佛被人丢到了冰天雪地中。




他跟莫玄羽的处境有什么不同?




他的“妻子”刚刚过世,他对她藏了一个很多年的秘密,他和蓝曦臣又是义兄义弟,却很早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……更重要的是,蓝曦臣不会接受一个完完整整的他。




一个撕下面具,从阴沟里爬出来的,鲜血淋漓的他。





莫玄羽这才转头向金光瑶的方向跪了下来,哭诉道:“对不起,阿瑶哥哥……我不该有那些想法,不该做这样的事情,我忘恩负义,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


“好了,别说了,”金光瑶被烧得头痛,咬牙说道。




莫玄羽以为自己彻底惹金光瑶不快了,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:“阿瑶哥哥……我错了……你怎么罚我都行……”




“你没有错,喜欢这种感情本身没有任何错,”金光瑶此话一出,蓝曦臣和莫玄羽都吃了一惊。前者欲出声却被金光瑶止住,后者破涕为笑,抹了一把鼻血道:“那阿瑶哥哥还生气……”




“但是你把喜欢的感情给错了人,”金光瑶打断他的话,毫不留情地一盆水浇了上来,“不可能的事情,你做什么都是不可能,不要再有不该有的想法了。这次我也不会对你动家法,但是我不会允许你再做出格的事情。”




蓝曦臣听闻此话尤为吃惊,这种行为若是出现在蓝家,估计莫玄羽要被打掉半条命,可金光瑶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,不禁蹙眉道:“阿瑶,若不惩治,恐怕……”




“二哥,玄羽是金家的人,这是我的家事,还请二哥不要插手,”金光瑶少见地打断了蓝曦臣的话,转而对莫玄羽道,“我不允许你再做出格的事情,最好的办法,就是你离开金家。”




莫玄羽当即如五雷轰顶,他先是发呆了片刻,回过神后发疯似地膝行至金光瑶窗边,哭喊道:“不要啊……阿瑶哥哥你怎么罚我都可以……我不想离开金家,我不想离开你!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……我求求你!我求求你了!”




金光瑶阖目摇了摇头:“你继续留在这,对你,对我,都不好……明早便动身吧。你不用担心,我会给你足够的钱两和护身的法器,你也算是学有所成,不论是回莫家庄还是一个人闯荡,都有安身立命的资本,你已经不是初来金家时的你了,不会再有人欺负你。”




“我不要……我什么也不要……我只想留下来,”莫玄羽泣不成声,“我以后定会断了这门心思,不会给阿瑶哥哥添任何麻烦,再也不会了……求求你让我留下来……”




“既然断了心思,留与不留对你来说又有何关系,何必强行留下,”看到莫玄羽还想哭诉什么,金光瑶扭过了身子,不愿再看他,“我正烧着,头疼得厉害,你还要惹我生气吗?”




莫玄羽像是被定格了,半张着嘴,两手紧紧抓着床单,痛苦不已。金光瑶下的命令他不会违背,更不愿意让金光瑶不快。所以一切都在他踏进绽园的那刻起,无法挽回了。




或者说,在他遇见金光瑶的第一刻……就回天乏力了。




“……好,”他颤声道,“我会离开的。”




他缓慢地站起身,朝后退了两步,再次跪下,重重磕了三个响头。




“谢阿瑶哥哥这么多年收留教导之恩,玄羽给您添麻烦了……对不起。”




他一步步挨出绽园的殿门,就好像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凶尸,他听见身后的门重重关上,北风呼啸,吹得人一阵哆嗦。莫玄羽浑浑噩噩踩在青石板上,雪天路滑,本就神思全无的他一脚踩空,顺着石阶滚了下来,埋在了雪堆里,荡起一阵飘白。




从茫然白色中忽然传出一阵笑声,在寂静的雪原中尤为苍凉。






金光瑶洞察人心,这次却并没有猜对,莫玄羽并未荣归故里,摆脱他人欺侮。那个雪夜,他连滚带爬地出了看守松懈的绽园,并在太阳升起的一刻离开了金麟台。他没有带钱,也没有领法器,身上只有几张符咒和买蜜饯留下来的碎银子,凭着记忆里的路,癫笑着走回了莫家庄。




庄里静悄悄的,自然不会有人为他留门。




他在驴圈的草堆里躺下,合上眼,纸醉金迷的金麟台,雕栏画栋,华灯夜酒,金星雪浪,还有蓦然回首遇见的那人……一切都好像梦一样。







02


绽园的红烛还燃着,点点温暖的灯火充盈整个古调雅间。




金光瑶睡意全无,不仅为刚才的一出闹剧,更为现在自己面前无法下咽的一碗汤药,他简直不敢品那奇异的滋味,屏着气径直将勺子里的东西灌了下去。




“二哥……你把碗给我行吗,我捏着鼻子一口就能喝完,”金光瑶眉头紧锁,看着又一次朝他逼近的黑色液体,像毛虫一样往后拱了拱,“你这样喂着也累。”




“不行,这药本来就是发汗退热的,一刻时间喝完药效最好,”蓝曦臣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金光瑶的请求,“听话。喝完赶紧睡觉,都已经这么晚了。”




金光瑶能感觉出来,蓝曦臣余气未消,但莫玄羽已得了惩戒,他不太明白对方执着的点在哪里,只能归结为自己朦胧中透漏生病懒于吃药的习惯,惹得二哥不快了,便用这种喂苦药的方式小惩大诫。




刀枪火海都难不倒金光瑶,他难道会怕这点药?不怕是不怕,但实话说,金光瑶从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,蓝曦臣能把药煮到这个地步也是他的能耐。又苦又辣又涩又酸,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,说毒药都有人信,果真喝一口出一身汗。




饮一碗药跟上刑一样,金光瑶决定聊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



“二哥,你可还记得我昨日同你提起的,那个伴着流星落到芳菲殿的可疑之人?”




蓝曦臣点点头,手上也不停,舀一勺药轻轻吹了吹这才送到金光瑶嘴边:“记得,你可问出什么来?”




金光瑶认命似的一口咽下,缓了缓才道:“我问出来了,才知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。”




蓝曦臣顿了顿,问道:“何意?”




“你想,为何那一大块陨石不偏不倚恰好砸在金麟台正殿斗艳厅?为何另一快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山林?”金光瑶循循善诱道,“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?”




蓝曦臣喂药的动作迟缓了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


“我的意思是,这并非巧合,而是人为,”金光瑶陈述道,“我已向那人问出事情的大致情况了,秀洲单氏,临川余氏,乐浪樊氏……图谋不轨,都有参与。”




“怎可能会有这么多家族要……”蓝曦臣讶然。




“二哥,他们只是几个中等世家,而要做到隔空移物,还是跨越千里移万斤之重,必然要开启上古秘法,一个小家族是做不到的,”金光瑶耐心解释道,“他们孤注一掷,觉得这次必然让金氏元气大伤,还能解决你我二人,世家地位必然出现大幅度变动,以此图谋更高的位置,富贵险中求,动机足够了。”




看见蓝曦臣已经动摇,金光瑶努力再添一把柴火:“这三个家族,也是当地的地头蛇,百姓为其所害,早已苦不堪言。而且多次阻挠瞭望台建设进程,拒不配合,确实是祸害。”




蓝曦臣倒是知道这些,他点点头,又问了一句:“那这个人又为何会出现在金麟台?”




“古籍上记载,启动转位阵法必有天祭,这个人实际上是十名天祭者其中之一,也是唯一的幸存者。这十个人原本会同陨铁一同传送,未到达目的地之前,便会被烧成一把灰,”金光瑶盯着蓝曦臣的眼睛,流露出不忍状,“也不知是阵法出了什么纰漏,他侥幸活了下来。我们发现时,他全身大面积被天火烧伤,神志不清,记忆全失,在我们的追问下才一点点想起。”




蓝曦臣叹气之余也喟然道:“这些人真是为了利益,不择手段,可怜了这些献祭者。”




“若二哥不信,明日我便把那古籍拿来,二哥一看便知;若二哥想审问那人,可随意出入金氏的地牢,”末了,金光瑶补了一句,“那里凉寒,若二哥去了,多加些衣裳。”




蓝曦臣听见这话心里软了一半,他拍了拍金光瑶的肩膀道:“我怎会不信你,你是我三弟。这件事情,于情于理,无论你要什么帮助,二哥都会答应的。”




等的就是这句话。




金光瑶连连摇头:“二哥已帮我许多,实在不好意思再劳烦。”




“你听听你都说的是什么话,”蓝曦臣气极反笑,伸手刮了一下金光瑶的鼻子,“这会倒是跟我客气起来了。如今金家自顾不暇,自然不能全力围剿不轨之徒,蓝氏可以腾出人手帮你,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



“多谢二哥,”金光瑶微笑颔首,“二哥想要我答应什么?”




“少造杀孽,不伤无辜,杀贼擒王,余人震慑,”蓝曦臣一词一顿道,“你记着了吗?”




“三弟,谨记在心,”当蓝曦臣不再作玩笑姿态,而是认真同他说话,金光瑶就会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,他们一瞬间便成为克己复礼的义兄义弟。




那道红线就会分明起来。




一碗药下肚,他们的“闲聊”也到此结束。蓝曦臣把金光瑶推向里侧,他们本来一人一双被子,现在金光瑶自己卷了一双,蓝曦臣又把他的被子铺平,一人盖了一半。临睡前,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。




“阿瑶近来着实辛苦,”蓝曦臣温言道,“若有什么难处,都可以和二哥说。”




这个时候,红线就会模糊。




“我现在就有难处。我热……”金光瑶难耐道,央求地看向蓝曦臣,“我已经发汗退热了,二哥……”




“不行,”蓝曦臣变了脸色,挥手熄了灯,在床上摆出标准的蓝氏睡姿,“赶紧休息吧。不过看你刚才条条分析那一大堆,思维清晰,便知你已经好了很多。我这药见效奇快,你也见识到了。方子给你留下,以后若感了风寒,也可按此抓药。”




金光瑶不咸不淡哦了一声,心里想的是打死也不会再喝这种药了。翻身之前,他悄悄瞟了一眼蓝曦臣,忽然有些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



他们谁也没有提起莫玄羽的事情。金光瑶不知蓝曦臣是出于什么心理,但他知道自己是刻意回避。




那所谓的异样情绪,其实就是心酸罢了。




不是在为莫玄羽心酸,而是在为他自己。




他和蓝曦臣,大概只能以相似的结局不了了之,等云深哪一日挂满红绸,一切便都结束了。




或者……他一身伪装被人撕烂,再从金麟台跌下一次……所有这般平凡宁静的岁月都会瓦解。




想到此处,金光瑶猛地翻了个身,背对着蓝曦臣,抛却杂念,静心凝神——他需要赶紧入睡,不可以想太多。




毕竟明天,他还要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玄门百家,还要安抚受到创伤的金氏一族,还要伪造证据去骗那个信任自己关心自己的人,还要使瞭望台覆盖的范围在大一些,还要以仙护凡、为前人之不敢为,还要……





还要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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